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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此多娇】第十二卷 7-12

2019-11-21 10:49:09

第十二卷?第七章

  「难道妙之丸上有敌人欲得之而心甘的东西吗?」
  这念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对面的弓箭手似乎发现了我,一阵密集的箭雨倾泻而至,我连忙卧倒在甲板上,匍匐爬到那中年倭人的旁边向前望去。那两条小船每条都有十四人,六人操桨如飞,八人执刀盾而立,立在船头的两人动作极其迅捷,将宋素卿部下零星射过去的箭枝一一击落到海中。
  船?我不是正愁没船吗?
  一个大胆的主意顿时在我脑海中形成,「放小船过来!」我在中年汉子的手上写道。
  「夺船?」他面露诧异,指了指敌舰上那群弓箭手,似乎在说,在敌人弓箭射程之内,站都站不起来,遑论夺船了!
  我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回头喊了一嗓子:「师妹、雨儿,我需要你们的?明!」
  敌人的小船距离妙之丸只有十几步远了,船上的人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一张张狰狞而贪婪的脸,两个武士已经抬起了长长的挠钩,钩上的倒刺泛着冷豔的光芒。
  就在这时,我手中的翌王弓开始发威了,九天御神箭法中的「九阳珠链」被我几乎发挥到了顶点,弓弦发出的震颤声彷佛琵琶的和絃,连珠似的九枝箭射向对面敌舰的弓箭手群,每一枝都带走了一个人的生命,敌人顿时大乱,纷纷寻找掩体,很多人甚至乾脆就趴在了甲板上。
  「起!」
  收起翌王弓,我拉起魏柔的手纵身向敌人前面那艘小船跃去。
  风从耳边掠过,魏柔飘摆的丝带从耳边掠过,身子自由的彷佛是神仙一般,霎那间我竟有些陶醉了。
  「咄!江海凝清光!」
  「杀!天魔群仙破!」
  那明晃晃的倭刀此刻就成了惊醒好梦的讨厌虫子,斩龙刃和明霜剑不经意的合璧,只是为了赶走这些讨厌的家伙,可船头那两个身手可观的武士眨眼就变成了八段,还是让我和魏柔互相对视了一眼,合璧的威力竟会如此之大吗?
  只是眼下谁也没有时间去考虑它了,斩龙刃如狂风般地从船头扫蕩到船尾,竟没有我一合之敌,而魏柔则忙着把一条缆绳系在小船上,妙之丸上的解雨也喊着号子指挥着众人将小船拉到了大船旁。
  敌人这才明白过来,弓箭手纷纷重新钻出来,一面与宋的部下对射,一面攻击我和魏柔,只是箭雨已经稀疏了许多,魏柔见我已累得气喘吁吁,便站在我前面,替我拨打箭枝。
  「噗、噗!」
  两只挠钩从后面那艘小船伸出,一下子搭住了船尾,小船顿时一颤。
  我心中却是一喜,「就怕你跑掉,你倒是送上门来了!」深吸了口气,喊了声「师妹,掩护我!」两人心有灵犀的一换位,我踩着挠钩直扑后面的小船而去。
  「要命的快滚开!」
  还真有三人应声跳进了水里,而我又连杀三人后,一把倭刀生生架住了斩龙刃!
  强弩之末,不能入鲁缟。对面倭寇手上的力量虽然是今天遇到的众人当中最强的一个,却尚不足我平常力量的一半,可我知道我已经没力气来杀他了,施展幽冥步,我倏地退了回来,而魏柔已经持剑跃了过去。
  隐湖剑法竟也有犀利肃杀的一面,魏柔剑出如电,只两剑就把我方才的对手逼得跳水而逃,其余众人更是纷纷中剑落水,妙之丸上顿时欢声雷动。
  缴获了这两艘小船之后,所有尚有战斗能力的人和几个身份重要的伤患都转移到了小船上,只留下了伤患来处理尚存的炮弹。带着生离死别的悲伤,三艘小船迅速驶离了妙之丸。
  我们三人和宋素卿坐在了一条船上,同船的尚有那个中年倭人,三个女忍和四个少年,两只大木箱子佔据了余下的位置,想来箱子里面就是宋集团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贵重珠宝和银票之类的东西,没有它,复仇只能是癡心妄想,而敌人想要得到的或许也就是它了。
  我早抽空换了干衣服,还顺手抽了块乾燥的木板,拎了床棉被才上了船。船板果然如我所料的那样潮湿,我把木板垫上才让解雨魏柔坐下,然后用大被裹住了二女。
  「相公,你也进来暖和暖和吧!」解雨敞开棉被的一角,柔声道。
  「算了,江湖人言可畏,本是在一条大被下御寒,可传着传着,没準儿就成了被翻红浪、大被同眠的风流韵事了,相公本就是个淫贼倒也无所谓,可你魏姐姐还是冰清玉洁的女儿家呀!我还是摇摇橹活动活动身子骨暖和暖和吧!」
  我半真半假的调侃让魏柔陡露一丝女儿羞态,她偷偷瞥了解雨一眼,解雨柔情万种的的目光正落在我身上,忍俊不禁的笑意似乎只是在欣赏我说话的有趣,并没有在意话里的调笑之意。
  她轻轻咬了下嘴唇,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却让解雨发觉了,笑道:「相公,快过来吧,魏姐姐都给你腾出地方来了!」
  就见魏柔的胳膊微微碰了碰解雨,另一只手稍一用力,那被子便把她裹的更紧,反是解雨夸张地惊叫了一声。
  离敌舰越来越远,前面隐约能看到岸边的轮廓了,船上众倭人的心情似乎也从悲伤中走出,好奇地望着我们三人打闹说笑。
  我向解雨那儿挨了挨,正想钻进大被里去,却猛听到「轰」的一声巨响,突如其来的一发炮弹正落在船旁,掀起的巨浪竟一下子就把小船掀翻!
  我猛地伸手一抓,却只抓住了棉被,眼看着解雨魏柔从我眼前滑过,一头栽进水里,然后冰冷的海水也湮没了自己的脑袋。
  寒冷飞快地摄住了我的躯体,浸饱了海水的棉袍似有千斤重,直拽着我朝海底沉去,而更让我心焦的是我不知道解雨魏柔究竟会不会水,拚命地脱掉棉袍,只留下了贴身的小衣,就连斩龙刃都被我忍痛扔进了海里,等浮出水面,看到的情景却让我的心一下子都冻住了。
  距离我三丈远,四只胳膊半伸出海面上胡乱拍打着,让那两个梳着双丫髻的人头在水中忽沉忽浮,这典型的溺水者挣扎的形象,让我顿时明白过来,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二女竟然都是旱鸭子!而更不幸的是,不知为什幺,两人跌入水中的时候还在一起,此刻却分开了一段距离,而我却恰好在两人的中间!
  「相——公!」
  「……师兄!」
  两人在头探出水面的一瞬间齐齐发出了求救的呼唤,解雨更是看到了我,双手拚命拍打着海水,想向我游来,却被海浪越推越远,眼中满是对死的恐惧和对生的留恋。
  难道诸事顺利的我连老天爷都妒忌了吗?!竟然残酷地把这两个花样少女的生死选择权交到了我的手中!这样冰冷的海水,救一个人已是我所能的极限,妄想两个一起救,最后只能落得个同赴黄泉的下场啊!
  此生而彼死,此死而彼生,如果在这一刻用铁锤轻轻敲击我的心,怕是一下子就敲出无数水晶碎片了。
  「还是把生留给吾爱吧……」
  瞬间的犹豫后,我已经向解雨那儿划水了,只是刚挥舞起手臂,解雨的眸子里就突然爆出一朵璀璨的光芒,它把所有的恐惧与不甘驱赶的一乾二净,留下的只是心花怒放的欢喜。
  也就在这同时,她的手臂不再在空中乱舞了,却是轻灵地一转滑入了水中,缓缓凫起了半个身子,沖我做了一个鬼脸。
  「死丫头,回家看我怎幺收拾你!」
  我顿时恍然大悟,她哪里是不懂水性,分明是借机刺探我的心究竟爱她有多深!
  这哪是使小性子的时候!我气的牙根直痒,若不是在海里,我非揍烂她的屁股不可,眼下却只能狠狠瞪了她一眼,反身朝魏柔游去。
  炮弹不疾不徐地落下来,一枚甚至正砸在一艘小船上爆炸了。我奋力拨开那些残肢断臂和四分五裂的船板,在魏柔即将沉入水下的一?那,抓住了她的手。
  一掌击在她的后背上,逼出几大口水,魏柔才清醒过来,眼波一转,见身后是我,目光陡然变得极其複杂,竟让久曆女儿香的我也无法说出她眼神中的奥秘。
  「哈啾!」
  后面解雨打着喷嚏游了过来,身子贴在我身上,我这才发觉她和我一样,都已经把厚重的棉袄脱掉了,饶是水寒刺骨,我依然能感觉到那双亲昵地缠在我腰间的大腿是多幺的修长丰腻,那对从我腋下绕到我胸前的藕臂又是多幺的玉润珠圆。
  「奶奶的,若是夏天,老子不当场做了你。」小弟弟虽然挺了几下,可冰冷的海水还是立刻就把它打回了原形。
  「魏姐姐,隐湖小筑不是在湖边吗?怎幺你不会游泳呢?」解雨湿漉漉的脑袋搭在我的肩上,哆嗦着笑问道。
  「雨儿,别调皮了,快帮我把你魏姐姐的棉袍……」
  话没说完,又一个炮弹掀起的巨浪砸了过来,险些把魏柔重又砸进浪里,我连忙拉住她,不等解雨动手,便去解她棉袍的扣袢。
  知道是为了救她,魏柔不敢乱动,只羞得别过头去,看得解雨不由在我耳边「咕」地轻声一笑。
  「雨儿,再闹的话,我们可都要喂王八了!」我不知道解雨的神经究竟是什幺做的,面对生死竟还如此轻鬆。
  「人家可没想过死哦,有相公在,我们怎幺会有事呢?是不是,魏姐姐?」她自信地道,却依言鬆开了我,转到我身前,帮我脱去魏柔的衣服。
  「搂住我,双腿自然的打水。」我扔了块木板给解雨让她紧跟在我的身后,自己也抓住一块木板,一只手则抱住魏柔,踩水向岸边游去,一面教魏柔浮水的秘诀,一面四下张望。
  三艘小船竟然全部倾覆了,海面上依然活动着的倭人不超过十个,这种水温,没有内力的人很快就会被冻僵,然后九成九会葬身海底。
  不远处我发现了宋素卿的身影,她正趴在一只大木箱子上吃力地转动着脑袋查找着什幺——想来定是海水把她激醒了,旁边则是两个女忍惊惶的推着箱子向岸边游去。
  「李公子——」
  她终于看到了我,顿时欣喜地叫了起来,拚命地向我挥手。
  过度的热情让印象中颇为沉静的宋素卿显得颇有些怪异,不过,眼下大家都在生死边缘,什幺异常的情绪都可能出现,我便不再猜疑,奋力游到她身边,让魏柔把住箱子,看她渐渐能自己踩水前行,心情一松,一阵前所未有的疲倦霎时袭上了我的心头。
  「好冷……好热……」
  萧潇乳头被刺穿那一瞬间迸出的嫣红血迹,病榻上苏瑾散乱的那头乌黑秀髮,宝亭灿若星河的眸子,无瑕隆起的雪白肚皮,玲珑潮吹的晶莹汁液,甚至解雨玉臀上的青紫淤痕,都在我脑海里纷遝而至,彷佛一出出的戏,乱哄哄的你方唱罢我登场,让我周身忽而热如炭火,忽而冷若寒冰,终于我忍受不住,大吼了一声,人猛地醒了过来。
  「你……是谁?!」
  我头昏目眩,尚不十分清醒,可就在肌肤恢复了知觉的时候,我猛然发现一具丰满的肉体正依偎在我怀里。虽然一头乌黑秀髮把趴在我胸口的脸遮的严严实实,看我看不清她的容颜,可我知道她不是解雨,更不是魏柔。
  「公子,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女人扬起脸来,细眉圆脸上满是关切之色,小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胸膛,竟是亲昵之极。
  「宋……宋姑娘?!」
  虽然我是个淫贼,可我并不喜欢这般投怀送抱的女人,即便她是个美女。况且她那湿热的私处正抵在我的独角龙王上,让我隐约觉得自己像是被强姦了似的。
  「正是素卿。」她媚眼如丝地道,「公子的救命之恩,素卿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报答公子深恩。」边说她边亲吻着我的乳头,待我分身渐渐庞大,她一只小手更是伸向我胯间轻轻撮弄起来,轻笑道:「它,还真老实呢!」
  察觉到她竟引着独角龙王接近了她的私处,我忙制止住她,尴尬地道:「宋姑娘,你不必心怀感激,我只是为救自己而已……我的两个同伴呢?」
  「同伴?公子且放心,那两个女孩都很安全,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喜代子几人正照顾她们呢!不过……」
  宋素卿轻笑了一声:「若是按照大明朝的风俗,这两个女孩该是非君不嫁了吧!」虽然她稍稍挪动了一下,让两人不再那幺亲密,可她的小手却极富技巧地刺激着独角龙王。我周身无处不酸软,唯有分身在她的带动下精神矍铄地高昂着。
  「我去看看她们吧!」
  「也好。」
  她眼珠转动了一下笑道。从我身上爬起,披上了件薄薄的袍子,气势顿时一变,从似乎只会和情郎撒娇的妇人又变回了我熟悉的那个女强人宋素卿。
  我这才有时间打量这间屋子,房间布置得相当雅致,黄梨木和红木的家俱都是当今流行的款式,做工也精緻,墙上挂着一副仕女图,竟是唐伯虎的真迹。花架鱼缸等等摆设也与江南的富贵人家别无二致,碧橱粉帐鸳鸯枕透出来的胭脂气,将房间主人的身份表露无疑,而透过窗棂,外面小花园里几株红梅正在怒放。
  「这该是宋集团的秘密据点吧!」
  宋素卿的官方身份让她登岸后只能住在馆驿中,行动都受官府的制约。她久在江南一代活动,购置秘密居所本就是意料中事。
  小衣轻裘都整齐的叠放在床头,上面还压着擦拭一新的新月一文字和翌王弓,穿戴整齐,我被引到了隔壁。
  罗纱帐里的解雨魏柔并头而睡,海水长时间的浸泡不仅让魏柔现出了本来面目,就连解雨独步江湖的易容术竟也失了效,两张妙绝人寰的秀颜上都是娇红一片,直如两朵并蒂红莲一般。见到我探进头来,解雨嫣然一笑,魏柔却忙闭上了眼睛。
  「雨儿,你觉得哪儿不舒服?」
  「人家浑身哪儿都疼~」解雨撒娇道:「魏姐姐也是,你都不管我们,坏死啦~」
  魏柔该猜到解雨的身份了吧,我正暗自寻思,身后传来宋素卿的笑声:「难怪公子一醒过来就急着找两位姑娘,这对天仙似的妙人,连我看着都心动,公子真是好福气呀!」
  「哼!」正深情款款注视着我的解雨听到宋的声音,突然不高兴地撅起嘴来哼了一声,从锦被里探出手来拉着我道:「相公,她不是好人,我要给相公开药方,可她理都不理我!」
  我心头一紧,忙运内功,内力丝毫没有受制的迹象,倒似乎比以往更精纯了一点,这才放下心来。
  听宋素卿噗哧一笑,道:「小妹妹,你感染的风寒比你相公还重呢,我怕你和他一样都是胡言乱语呢!」
  「宋姑娘,贱内祖上都是名医,按她开的方子抓药吧!」伸手摸了摸解雨的脑门,果真有些烫手,让侍女拿来湿毛巾冷敷,抬手去试魏柔的体温,魏柔的眼睫毛翕动了两下,最后还是没有睁开眼,任由我的手在她额头颈上试来试去。
  魏柔的体温甚至比解雨还高,我心中不免有些焦虑,习武之人平常不易生病,一旦病来则势若猛虎,眼下三人齐齐病倒,万一有人来袭,顿成待宰羔羊。
  「奶奶的,对方是不是宗设?」
  温言劝慰二女安心养病,我回到了宋的房间,一口气喝了一大碗红糖姜汤,钻进被子里,没好气地问道。
  坐在床沿上的宋素卿眼睛一亮,点头道:「正是!来袭的正是宗设的旗舰『三笠』!」随即神色一黯:「可惜我们消息错误,让他轻易得手!妙之丸上八十三人,生还的只有八人,我两个兄长也战死了!」言下不胜唏嘘。
  沈熠曾经告诉我,宋集团的主力战舰就是妙之丸,其他两艘商船并没有什幺战斗力,此番船毁人亡,对宋集团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只是宋素卿悲则悲矣,可脸上却昂扬着复仇的斗志,莫非她还留有后手不成?
  「妾身没有后手,却有强援!」
  听她骤然改了称呼,我心中就隐约察觉到了什幺,待她希冀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心中便愈加了然。
  「大人权掌一府捕快,手握一楼精锐,此仇不报,焉为大丈夫邪?!素卿愿附骥尾,血仇焉得不报!」
  「原来你竟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心中一惊,她这女子好深的心机!明知道我的身份却若无其事地与我周旋,若不是昨晚出事,或许她会一直含而不喧吧!
  「怪只怪大人名声太响亮了。」在我的凝视下,宋素卿微微一笑道。
  「宗设并没有伤到我一根毫毛。」
  宗设在我大明海域竟敢如此猖獗,就算针对的不是我,我亦是怒髮冲冠,不用宋素卿激将,自己都恨不得提一队人马剿了这股倭寇,可我不想成为宋手中的一枚棋子,她先和宗设狗咬狗去,我大明坐收渔利岂不更好,便缓缓道。
  「大人此言差矣!」我的话颇出宋的预料,她眉毛一挑,肃容道:「宗设狼子野心,所图非小,自去年大掠宁波以来,与海盗相互勾结,妄图称霸东海,不趁其弱小之时将其剿灭,养虎为患,悔之晚矣!」
  「大明虽轻视武将,却重军功,特别是文臣行武事者,尤受朝廷重视,贵国几个深受皇帝器重的封疆大吏莫不如此,大人欲建功于社稷,求闻达于朝廷,剿灭宗设实是快捷方式呀!」
  我心中大震,宋素卿对我朝研究如此之深,她才是所图非小吧!可她说得句句都是实情,本朝重文轻武,却重军功,别人暂且不说,几个与江湖隐约有些干係的大员如漕督李钺、吏部右侍郎胡世甯无一不是以文臣行武事后得到重用的,而军功尤重边患倭寇,若真能一举剿灭宗设集团,定然大大有利于我的仕途。
  我已经开始飞快地盘算这种可能性,以沈熠在苏州地界被袭为藉口,越界奇袭宗设的大本营,一举将他刺杀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不过一来宗设陆上的老巢定然隐秘,不易查找,二来一旦打草惊蛇,他远扬海上,就几乎不可能抓住他了。更难的是他手下众多,一击不成,反受其害,算来算去倒不若把这场功劳送给沈希仪,以他为主,以我为副来得稳妥些。
  我胸中虽已波澜起伏,脸上却丝毫不露,宋素卿窥不破我的心,脸上闪过一丝焦虑,突然泪如雨下,泣道:「两个兄长战死,妾身本已万念俱灰,就想追随他们而去,只是血仇未报,叫妾身有何面目面对他们?!想起大人,才让妾身顿生希望,欲以残败之躯侍奉大人,求大人为妾伸冤。只是,大人既然已经有了一对绝代佳人,又怎会把妾身蒲柳之姿放在眼里!妾身、妾身这就死去!」说着,竟一头朝梳粧檯撞去。
  明知道这不过是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技俩而已,可我还是伸手拽住了她,若真想剿灭宗设,她是个绝佳的助手。不想她竟似真的要寻死,偌大的冲力几乎把我从床上拽起来,只是用力一扯之后,我马上就明白过来,自己还是心软,果然,她顺势就扑进了我怀里。
  「大人……」

【第十二卷?第八章】
第十二卷?第八章

  「除夕了。」
  大街上到处张灯结綵,爆竹声不绝于耳,三五成群的孩子提着灯笼、唱着童谣互相追逐着。
  「卖懒、卖懒,卖到三十晚,人懒我不懒……」我轻声和着童谣,彷佛又回到了快乐的童年。
  「把懒都卖给你才对呢,那幺多姐姐妹妹不够你忙幺,非要再找个倭女?」偎在我怀里的解雨娇嗔道。
  「雨儿,你总算找到机会撒气了。」我不由得噗哧一乐,从宋素卿遣散手下要与我同回苏州开始,她就撅起了小嘴,忍了一路,眼看就到家了,终于忍不住了。
  「宋素卿和你们姐妹不一样,她和我不是一条心。」
  说白了,我和宋素卿只是在互相利用而已,就算她壮士断腕般地割捨了松江府的豪宅,遣散了所有的手下,甚至将一笔庞大的资金交给了我,我也明白那只不过是做出来给我看的姿态而已,两个异性兄长或者说是情夫的阵亡会给她带来如此巨大的痛苦吗?她的目标仅仅是复仇吗?这些都在我心里画着问号。而我也需要她提供给我宗设的情报,那笔资金也有助于我征服隐湖,何况她给我的甚至更多。
  「那你还收留她做什幺?」
  「她比谁都了解宗设,而宗设已经成了我大明的祸害,于公于私我都要设法刬除他。况且,」我沉吟了一下,才道:「雨儿,那天沈熠曾提起过,他走私的红货其实是唐门为应天宝大祥要的……」
  解雨惊呼了一声,嗔了我一眼,似乎是怪我怎幺不早告诉她。
  我轻拍着她的后背,解释道:「雨儿,这或许牵涉到唐门内部的权力争夺,我可不想让你陷进去。其实,我一直有些奇怪,唐门突然扩张经营的目的究竟何在?老爷子他又到底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奥秘?雨儿,或许你还不清楚,从七连环到珠宝,唐门几乎每项生意都隐藏着莫大的危机,一个环节上出了问题,就可能扯出另外一个环节,唐门甚至可能一下子就崩溃了。」
  「钱财乃是一门生存之基础,本应是门主亲自掌握才是,可我听三藏说,唐门的经营大权掌握在你大伯唐天威手中。不是我这个外人挑拨离间,兄弟若是齐心,怎幺都可以,像人家大江盟齐放齐功兄弟就配合的天衣无缝,慕容兄弟也是相扶相携,可唐门是这样吗?我看未必,光一个宝大祥,老爷子看来就并不怎幺知情!」
  「你还说你是外人?」
  解雨虽然娇嗔,眉目之间却暗藏忧色,我心下明白,唐门内部果然并不安生,那种至亲之间的钩心斗角恐怕也是她离家出走的重要原因之一吧!只是她不肯数落自己的长辈不是,却挑起我话里的毛病来了。
  「哈哈,是相公说错!虽然他老人家没同意我们的婚事,可我却是他老人家的女婿!女婿向着老泰山是天经地义嘛!」
  解雨噗哧一笑,说:「这还差不多。」
  我接着道:「老爷子他可能拉不下面子去插手你大伯所管辖的门中事务,我可就不一样了,七连环和宝大祥这两个浮出水面的事情我可不想轻易放过,七连环三藏去查了,我就来查宝大祥,宋素卿她熟悉海上走私,又是宝大祥私货的上家,或许能为我解惑。」
  说着说着,我心中蓦地升起一个念头,唐天文会不会是想借我之手来揭开唐门经营中的秘密才出人意料地冷落我呢?他是不是担心唐门准女婿的身份不仅会妨碍我的思想行动,又会牵扯到他呢?若真是这样的话,唐天文可真称得上是老谋深算了。
  「是……是这样呀,那相公你怎幺不早说,我……我都偷偷给她好几个小脸子啦!」
  「你做得没错啊,嘿嘿,这样,她才会全心全意地依靠你相公嘛!」
  接到我书信以为我无法回来过年的众女见到我归来自是喜出望外,可再看我们三人俱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又都紧张心痛起来,解释了半天,众女才放了心,在无瑕的指挥下,忙着準备年夜饭去了。
  虽然一路奔波已让我精疲力竭,可我还是强打着精神与众女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年夜饭,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竹园才是我自己的家,这顿饭也是我自己家的第一个除夕团圆饭。
  贴报春的喜联,听寒山寺的钟声,直乐到月斜河倾。可经这幺一折腾,到初六我的病才告痊癒,而解雨两天前就满地活蹦乱跳了,只是魏柔的低热却一直缠绵不退。
  自从回到竹园,魏柔就躲进了指月轩很少出来,和众女倒还亲亲热热的,可见了我却不假颜色。我心中暗喜,知道她内心正天人交战,既不说破,也不抱怨,每天依旧早午晚三次去探望她。
  她没用大夫,药方都是解雨亲自开出来的,解雨偷偷告诉我,说她因为受凉,月经至今淋漓不断,我便吩咐卢氏偷偷做些当归羊肉羹之类补血补气的东西给她送去,让众女知道了,倒笑了我一回。
  生病那阵子,萧潇就和我商量,说别去离别山庄给爹爹拜?了。我知道她心疼我,不欲我大病之后远行,可我不想让她心中存有遗憾,坚持赴滁州一行。
  何况从松江回来后,宗设就像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魂盘踞在我心间,此人不除,我心病难除,去滁州路过南京,正好和沈希仪商议如何剿灭他。可等我大病初愈,萧潇又旧事重提。
  「你相公可不是纸糊的!」
  连着两天,众女明明已经情动至极,却都是只肯任我轻薄,不肯与我真个销魂,我知道她们是爱惜我,可徒有四房姬妾,心火却无从发洩,胸中未免有些郁闷,说话的语气就重了些。
  「婢子知道嘛~」萧潇极是聪慧,自然听得明白,「解妹妹说,病后行房,最伤男人身体,大国手的话,主子总该听听吧!」
  「哼,她还没出阁呢,怎幺知道此时行房伤身不伤身的!」明知道解雨说的对,心中也隐约觉得此番自己用了六天才痊癒可能与宋素卿有莫大的干係,可我还是强词夺理地道,解雨这死丫头或许是察觉到了什幺,公报私仇吧!
  「等明天的,看你主子……」
  我手正在萧潇双乳上肆意把掐着,话也刚说了一半,丫鬟来报,说六奶奶来了。话音未落,六娘已经走了进来。
  萧潇慌忙背过身去整理衣服,六娘看在眼里,笑着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责怪我病刚好就不老实。
  「是百晓生的江湖名人录到了吗?」我忙转移话题。
  六娘点点头。
  原本除夕应该公布的新江湖名人录破天荒地推迟到了初七,而秦楼能在第一时间里拿到它,显然,应天府线人的工作已经开始显露成效。
  闻讯赶来的玲珑解雨毕竟是少年心性,抢着要看名人录,几女先是找到了我的名字,一下子都欢呼起来,「第十,相公进十大喽!」
  这预料中的事情竟也让众女兴奋不已,我不由得嘟囔了一句:「又不是中了状元!」
  六娘听了笑道:「动儿,也难怪她们高兴,名人录十几年的历史里,从没有一个男人新上榜就进入十大的。和你一起进榜的齐小天,不过是第十五位,就已经相当罕见了。」
  解雨的三十六位,玲珑的四十八位都大体不出我的预料,倒是在最后发现了武舞的名字,让我吃惊不小,想来过去的一年江湖动荡,死的人真是着实不少。
  「解女侠,玲珑女侠。」萧潇笑着给解雨玲珑道了个万福。因为我的劝阻,她和无瑕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新的名人录里,可她俩都是浑不在意,无瑕只是看到自己排名的位置上写着辛垂杨的名字,才笑着说了一句:「原来是辛大姐。」
  众女嬉笑了一番之后,新江湖名人录就很快被她们抛在了脑后,倒是新的绝色榜又引起了她们的兴趣。
  其实,今届的名人录上颇有些引人注目的人物,李思正如白澜那天说的一般排在了清云与唐天行之间,正式成为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之一;宗亮高居第二十——这该是白澜得到我的消息之后才修正的,而在今届武林茶话会中并未出场的铁剑门练达等人则和萧潇一样并没有上榜。
  年轻的在榜高手地位普遍都比上届名人录有所提高,其中最令人瞩目的当属武当四清中最年轻的清雾,他竟连升三十三位;而老一辈江湖人中梅流香和邱鸿声的位次也有大幅度的提升。
  「对照名人录,就大体能看出几年间江湖的走势。」
  六娘把绝色榜中接替玲珑齐萝位子的两个陌生少女的数据甩给萧潇她们后,便和无瑕一道坐在了我身旁,望着抄写得工工整整的名人录道。
  「因为少林、武当和隐湖这三派很少直接介入江湖事务,只要江湖上不出现像五十年前魔门肆虐江湖那样的事情,这三派最多只是在幕后扶持自己的代言人来对江湖施加影响,他们彼此又相互制衡,表面上对江湖的影响力甚至不如大江盟、慕容世家和唐门大,而且这种影响力低下的状况越来越有实质化的倾向。动儿你想想,秦楼、铁剑门包括练家的离奇崛起,是不是正证明了这一点呢?」
  「本就是方外之人,管什幺红尘闲事?」我哂道:「三大派中,只有一个鲁卫可亲,一个魏柔可爱——这还是因为她是个美女的缘故。」
  「正是!江湖人也是人,也要生活,空喊理想正义并不能解决柴米油盐酱醋茶,故而大江盟和慕容世家虽贩私盐,却依旧能聚集到众多的江湖人。但三大派对江湖失去控制的一个直接后果,却是让野心家看到了称霸江湖的机会,从而引发江湖动荡,眼下江南江北两大集团的争斗即是如此,齐盟主打着为况天报仇的旗号,实际是自己想做武林的盟主,慕容千秋恐怕也是同一个念头。」
  「武林盟主?那有什幺好处?难道真能号令江湖吗?以为自己是皇帝呀!」
  我并不以为然,在我看来,大江盟与慕容世家的争斗,更多是为了争夺私盐市场,而其众多的追随者,也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更有保障,没有人愿意再给自己找一个统治者吧!
  「或许真的不能,可权力是每个人都嚮往的啊!」
  六娘一瞬间的目光竟是异常的深邃,深邃得如同一个至高无上的王者,那瞬间的锐利,彷佛能主宰一切。
  我心底隐约升起一个怪异的念头,怪异的连我自己都在心底笑了起来,却听无瑕悠悠道:「反正相公只在意隐湖,至于谁想做不想做武林盟主的,该和我们没什幺关係了。」

【第十二卷?第九章】
第十二卷?第九章

  「动少真是关照敝号哩,咦?这、这不是魏仙子吗?!」
  李宽人听说我来,忙迎出霁月斋,却一眼看到了与我同行的魏柔,顿时惊讶地叫了一声,目光在我俩逡巡了几个来回,既好奇又迷惑。
  魏柔痊癒已是初八,我赴滁州的行程只好一拖再拖,正月十五的苏州花会想来也无法参加,好在花会本就是六娘一手操办的,倒不用我费心。我甚至与白同甫、鲁卫商议,将交接的时间推迟到三月,以期在此期间解决掉宗设这个心腹之患。
  见天气是近几日难得的风和日丽,我便约魏柔一同出游,原本準备了许多说辞,不成想魏柔竟是一口应允,于是,这一天苏州的大街小巷就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而苏州的美丽怡人也让少小离家的魏柔流连忘返。
  南浩街的老三味,玄妙观的三清殿,枕河的水巷,飞虹的石桥,让魏柔沉静的面容渐渐变得开朗;鸡丝馄饨鸭血汤,生煎馒头蟹黄酿,又让她脸上多了些适意的笑容;谦字房眼下无法再造出斩龙刃的无奈会让她歎息,而宝悦坊的银貂披风也会让她欣喜,大半天的时间,我就惊喜地看着她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点一点变成了可亲可爱的俗世少女。
  「你眼倒尖。」我随口笑了一句,他和魏柔应该只在秦楼的开业典礼上见过一面,能一眼认出她来,想来魏柔定是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而他身后的宋三娘也一面偷偷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我俩,一面含笑替魏柔脱下石青刻丝的银貂披风。
  「动少莫非是想给魏仙子配些首饰?」
  隐湖弟子似乎都不喜奢华,魏柔和辛垂杨俱是如此,两人的衣着都相当简朴,头上的簪子恐怕是她们身上唯一的饰物。拉魏柔去了趟宝悦坊,把她里里外外全换上了名贵的衣服,倒不是我存着冒富的心理,非要绫罗绸缎不可,而是那粗糙的衣物实在会损伤她细腻的肌肤,而魏柔似乎一直都顺着我的性子,只是换下来的旧衣服却非要让伙计送回竹园去。换上新衣的她越发光彩照人,不过……
  「宽人兄,你不觉得魏仙子身上少点什幺吗?」
  「我的大少爷,现在我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呢!」李宽人开着玩笑道,显然他误会了我与魏柔的关係,他上下打量了魏柔一番,突然面露喜色,笑道:「真是巧极了,敝号周哲师父刚刚完成了一套翡翠饰品,取名就叫『心之湖』,听说魏仙子就是来自……来自什幺什幺湖的,倒像是特意为仙子準备的似的。」
  「是吗?快拿来看看。」
  虽然我不齿周哲的为人,可他的手艺实在是青出于蓝,业已卓然成家。李宽人见多识广,推荐的「心之湖」必定是款传世之作。
  静静躺在白丝绒里的是一套三件的翡翠饰物,手镯、项鍊和指环都被小心地用丝绒隔开,晶莹剔透的绿彷佛是雨过天晴后的冬青叶子,苍翠欲滴,尤其那水滴状的链坠,就像从掌心刚刚滴落的一滴翠绿湖水一般,极是惹人喜爱,而这湖水般的颜色似乎让魏柔想起了什幺,眼睛陡然一亮。
  「珠宝业有句行话,叫『黄金易得,翡翠难求』,上好的翡翠俱是从掸国输入的,能製成整套饰品的不仅罕见,加工也极为不易,江南地面上只有三几人有这等手艺。」
  「宽人兄,你就别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我笑着打断他的话,魏柔已经流露出犹豫的神色,他再夸下去,这套心之湖恐怕只能我自己捧着欣赏了。
  而精通顾客心理的李宽人竟然犯下了这等低级的错误,想必是太喜爱这套「心之湖」了,以致情不自禁地要夸讚一番。
  宋三娘把镯子戴在了魏柔的手上,镯子的大小就像是按照魏柔手腕的尺寸订做的似的,看起来极其协调,那翠绿的玉和雪白的颢腕更是相得益彰。
  「一饮一啄,概由天定!」李宽人不由歎息道。
  这也是一种天意吧,我惊喜地暗忖,镯子套进魏柔手腕的一?那,我竟似乎觉得一道情锁正锁在了她的心上,这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看她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小女儿神态,或许她也正有此感念吧!
  「心之湖」戴在魏柔身上后,我就再没让她摘下来,而李宽人瞧见我递过来的眼色也机灵地绝口不谈银子的事儿,这种极品翡翠打造的极品首饰,没有五万两银子绝下不来,这幺大的数目岂不吓坏了魏柔!
  我故意和李、宋二人谈起了即将举办的元宵花会,好让魏柔的注意力从心之湖转移出来。
  其实,花会的準备事宜早在六娘的指导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了,而宋三娘也不愧是此道的高手,许多创意就连我都击节讚赏不已,魏柔开始并没在意,可越听越投入,想来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就算隐湖压抑了她的天性,骨子里的爱美之心还是会在不经意中显露出来。
  「师妹,宋三娘方才的话颇有些道理,就算你一心问剑,可你毕竟是个女儿家,总要学点女儿家的本事。」 我直言无忌地道
  出了霁月斋,已是日近黄昏,落日余晖中,魏柔沉静外表下隐藏着的那股少女心性似乎越发明显。
  我接着道:「描红刺绣怕是束缚了你,三娘对服饰、珠宝、园艺都颇有研究,莫不如你就在苏州待上一段时日,跟她切磋切磋。当然,若是你愿意跟我学琴,就更是再好不过了。」
  沉默了半晌,她突然问道:「师兄,听说你不参加花会了,是吗?」
  我点点头,「过几天是萧潇父亲的生日,我这个做女婿的总要去拜贺一下……」
  没等我说完,魏柔已经轻轻「呀」了一声,神色颇有些落寞地道:「原来,萧姐姐和我不一样啊!」
  带着淡淡哀愁的轻歎彷佛一枝利箭正刺进了我的心,这一瞬间我的信念竟突然动摇起来。
  当隐湖只是个抽象意义上的符号时,我可以为师父而毫不犹豫的把隐湖彻底毁灭,甚至把隐湖弟子全部赶尽杀绝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眼下,魏柔已经不再是个简单的符号了,这两个字意味着一个活生生的少女,她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有喜有悲,换一个身份,我想的恐怕只是怎幺疼她爱她吧……
  给师父带来痛苦的是鹿灵犀,魏柔她该背负起师门的仇恨吗?
  「你就把竹园当作自己的家吧!」
  魏柔再度沉默,又过了半晌,她神色恢复了宁静,才道:「师兄,出来那幺久,我也该回隐湖看看了。」
  「师妹?」虽然早想到她眼下不会长住竹园,可她突然间就动了离开之意还是让我措手不及,「我还想等我回来之后,咱们一起对付宗设这个王八蛋呢!」
  「……?」
  「师妹,我不瞒你,此番我还要顺路去一趟应天府,我的好友沈希仪是南京五军都督府的断事官,他与南京守备徐公爷相善,我想求他说服徐公爷,拨一支精兵剿灭宗设这个倭贼!」
  「有大军襄助,师兄定能旗开得胜。我不善水,去了反是累赘。」魏柔不为所动,淡淡道。
  「可据说宗设和他几员得力干将都相当剽悍,没有高手坐镇,很容易让这些贼首逃逸!」
  「秦楼高手如云,对付宗设已是绰绰有余。」
  见我还要说话,魏柔肃容道:「师兄,非是我不肯为国出力,大军铁骑炮火的威力究竟多大,战场上江湖功夫能有几分用武之地,师兄比我更清楚。宗设倘若真能逃脱大军的围剿,魏柔则甘做师兄的马前卒,不杀此獠,绝不罢手!」
  魏柔真的说到做到,当晚她就悄悄离开了竹园。等丫鬟把我从秦楼找回去的时候,指月轩已是人去楼空。
  「魏家妹子执意要走,连我都拦不住她。」无瑕歉然道。
  「没关係,走就走吧!」
  她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就彷佛从没有人住过似的,唯有枕边多了那些从宝悦坊买来的名贵衣服和装着「心之湖」的香檀木珠宝盒。
  还真怕你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了呢,我心中惆怅的同时也暗舒了一口气,既然她心里着了相,那就等着她回来吧!
  第二天,我和萧潇也离开了苏州。路过应天府的时候,我把从宋素卿那里得到的有关宗设的情报告诉了沈希仪,请他说服徐公爷。
  沈希仪本就是个带兵打仗的主儿,五军断事官的职位虽然尊崇,可连军营的影子都看不到,他手閑的都要在慧妍身上发洩了,听说可能有仗打顿时就兴奋起来,自是一口应允。和他一起拟好了说辞,回家探望了父母,我才离开了应天。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
  离别山庄就在滁州城外十里的琅琊山上。虽是肃杀冬日,可一路行来山泉跌宕,水声潺潺,翼然醉翁亭,悠然在意轩,景色之美令人心旷神怡。
  「好山好水育好人,萧潇,怪不得你生的这幺美呢!」
  萧潇莞尔一笑。说话间,山庄已在眼前,离大门尚有十丈远,山庄突然鼓乐齐鸣,中门大开,从里面施施然走出几人来,为首一老者面目清臞,白髮飘然,顾盼之间,神采飞扬,见到我俩,老人脸上顿时显出亲切的笑容。
  「动儿、潇儿,你们这两个小混蛋怎幺今天才到?!」
  「爹爹——」萧潇已经一溜小跑跑上前去,呜咽着扑进了老人的怀里。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知道他就是萧别离了,我也忙上前躬身施礼道。他大剌剌地受了我一礼,才把我扶起来。
  「哼,不是你师父逍遥公拦着,七年前你就该叫我一声岳父了!」他板着脸道,眼中却露出几分笑意,显然是对我这个女婿万分满意。
  正好赶上了萧别离的生日,庆生宴变成了接风宴。离别山庄虽然满打满算只有三十来号人,可也把一个居易厅挤的水泄不通,大家争看庄主女婿的风采。闹到午夜,翁婿二人才有单独会话的机会。
  「你师父逍遥公是我的师兄,我们都是神教日宗的弟子,神教你知道吧,嘿嘿,就是江湖的大反派——魔门!」他张狂的笑容里透着一丝凄凉:「你师父是本宗宗主,而我则是守护使,所以动儿,论辈份,我还是你的师叔哪!」
  「师叔?这幺叫反倒生分了。」
  萧别离竟也是魔门中人,这既在我意料之中,又出乎我意料之外。萧潇的出现,韩元济那充满玄机的话语,甚至十四年前的那场比武,无一不暗示着他和师父有着非同寻常的关係,两人是同门的师兄弟,才让这一切都有了最好的解释。
  可他竟能捨弃魔门武功不用而独创出一套威力强大的离别钩法,这份才情让我惊豔的同时,不免觉得这和他的武林地位稍有不合。
  「好在你是我的女婿!」
  萧别离显然听懂了我的话,我不愿称他师叔,自然是不愿意承认自己魔门弟子的身份,他神色不免有些黯然。
  「你们师徒三代都是天纵其才,神教内无人能敌,可惜俱是无意领导神教复兴,以致教主之位空悬五十载,真是天不兴我神教啊!」
  「你师父继任日宗宗主的时候,我还年轻,并没有真正见识到他的武功。十几年前,我武功大成,那时候真是狂妄的很,竟然想统一神教,于是以下犯上,挑战你师父,想一脚把他从日宗宗主的位置上踹下去,谁让他占着茅坑不拉屎哪!夺了日宗宗主之位,才有资格问鼎教主宝座,不料却大败而归,唉!真是大败呀!那时我才知道什幺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萧别离说的该是在白澜舅舅家的那场比武了,他现在提起来还是感慨万千,想像得出他当时该是多幺沮丧。只是十四年前的萧别离武功正在颠峰,师父竟能将他打得大败亏输,武功该高到了什幺地步?!
  联想到师父去世前的那一年里我几乎可以和他分庭抗礼,心下顿时明白过来,原来那时师父的武功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依照神教教规,我应身受万蛊噬心之刑而死,那时候的我根本就不怕死,死有何惧?!可你师父却格外开恩,只要了萧潇去服侍你。现在想想,我还真要谢谢他,人哪,活着是比什幺都重要!」他清臒的脸上竟露出狡诈的笑容:「这话,我就跟你说,让小韩他们知道了,还不骂我越老越怕死了,哈哈!」
  我不觉莞尔,或许是因为师门的缘故,我总觉得比起唐天文、殷乘黄来,萧别离要可爱可亲的多。
  「其实,输了女儿之后,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你会成为我女婿。可让我始料不及的是,这一等就是十四年!」
  「十四年,这还是快的吧!」我笑道,「岳父你看齐小天快三十的人了,还没成家,宫难也是才成婚呀!」
  「屁!若不是你师父非把你造就成一个文武全才,以你的天资,两年前就该出师了,更可恨的是,他奶奶的活生生把你变成了另一个李逍遥!」
  「这没什幺不好吧……」
  「潇儿怕是开心死了,我萧家祖祖辈辈没一个人和做官的扯上干係,她倒弄了副诰命回来,差点没把她娘眼馋死!可对我神教却是大大的不利!」
  「咦?反正师父他老人家已经故去了,岳父您继任日宗宗主之位顺理成章,想统一神教现在也来得及!」
  「你小子知道个屁!」萧别离骂了我一句,脸上却是一副吃瘪的表情:「你师父虽然连师门来历都不告诉你,却给我留下遗嘱,指定你为他的继承人。换句话说,一年之内,如果本宗弟子无人反对,或者无人能胜过你的话,你这臭小子自然而然地就成为日宗的新任宗主了!」
  「啊,竟有这等事情?!」
  我这才明白过来,方才他那句「好在你是我的女婿!」的真正含义,换一个人的话,他或许又该出手抢夺宗主之位了,想来师父在十几年前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这个结局,只是他对魔门那种既不希望它强大也不希望它灭亡的矛盾心情,却让我这个做弟子的肩头又多了一副重担。
  「岳父如果愿意做的话,小婿乾脆把日宗宗主的位子送给您,如何?」
  「你当那是一把破砍刀、烂铁剑,说送人就送人吗?!」萧别离瞪了我一眼,却又歎了口气:「再说,我都这把岁数了,要这劳子作甚?!」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人家大江盟齐盟主也五十岁了,还雄心勃勃要一统江南江北武林哪!」
  「你小子不用激我,齐老二有几把刷子,我比你清楚!大江盟与神教不同,它才有几年历史!」萧别离颇有些不屑道,眼中闪过一丝睥睨天下的神采。
  我顿时想起了高君侯在镇江说的那番话,如果高君侯自己没有藏拙的话,我这位岳父大人该与齐放有的一拼了。
  「动儿,要知道神教决不是打个饱嗝放个屁就能复兴的,所以,神教历代中兴之主,都是少年英发的才俊之士,我是个半截入土的人了,可没那幺多时间去重整河山。」
  「那魔门还有月宗、星宗呢?总不能事事都等日宗吧!」
  「是神教!」他大声纠正道。「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日月星三宗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老一辈的人还惦记着神教的辉煌,可像你这样浑不把神教当回事的小子却越来越多,再过十年二十年的,三宗没準儿就各支各的摊了!」
  「那岂不更好,如果一个月宗、星宗出身的人压在岳父你头上,你恐怕也不会太快乐吧!」
  「废话!」他哂笑道:「真变成那情景,不是神教三宗被人各个击破了,就是江湖被三宗闹的大乱!」
  我心中一凛,我这岳父大人说的没错,眼下魔门偃旗息鼓,完全是因为门主难产,一旦各自独立,虽然最有可能被分而灭之,可也不排除三宗蜕变成三个魔门的可能,那样的话,江湖可真是要大乱了。
  我的神情落在了萧别离的眼中,他脸上毫不掩饰地透出几分得意:「动儿,就算你想把神教引向正途,没有教主之位也是休想。再说,你现在虽说是官,可一只脚毕竟踏进了江湖,即便放着神教这支虎狼之师不用,也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还是把它抓在手心里比较牢靠啊!」

【第十二卷?第十章】
第十二卷?第十章

  虽然萧别离的说法与老师阳明公的殊途同归,也暗合我的心意,可我还是隐瞒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和他辩论起来。我表示魔门没有统一甚至存在的必要,并且举出了铁剑门宗亮的例子,说明魔门为祸江湖的可能。
  而他知道我不喜以往魔门的行事作风,一面试图否认宗亮等人的月宗身份,一面抬出了自己的离别山庄,从对我的助宜上来阐明它存在的价值,直到天光放亮,也没争出个子丑寅卯来。
  不过,虽然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却是互相欣赏起来,而我肯就任日宗宗主,也让萧别离感到欣慰。等萧潇过来给父亲丈夫请安的时候,翁婿二人正有说有笑地共进早餐。
  萧潇脸上的表情顿时轻鬆下来,和她一齐过来的我的丈母娘笑道:「晚上潇儿过来好几回,听屋子里叽哩哇啦的,还担心了半宿哪!」
  「瞎操心!」萧别离白了妻子女儿一眼,「动儿,别理她们,女人就是头髮长,见识短!」
  我没言语,示意萧潇坐在了我身边。
  「先别说离别山庄,你小子自己不也在暗助慕容吗?」萧别离接着被打断的话题道。
  「亲不亲,故乡人嘛!」
  「你小子不老实!」萧别离一口拆穿了我:「依我看,你似乎有意让江南江北打的两败俱伤!」
  「彼此彼此!」萧别离参加江北同盟的本意也是如此吧,从魔门角度看,他绝对不希望出现一个太过强大的武林霸主。
  「不过,老爹,你十招就把高君侯杀得屁滚尿流的,演出未免太过火了吧!」
  「过火?既然和慕容膘到了一块儿,我怎幺也要表现出点实力来,要不大江盟那帮兔崽子还不得整日惦记着我!至于高君侯那个穷酸,他一门心思就想搏个举人,活该被我打败。只是,」他沉吟了一下,道:「这老小子滑头得紧,就算没藏拙,也定是没出死力。」
  我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又问了些三个月前那场大战的一些疑点,与慕容千秋的话倒是能互相印证,之后,话题便渐渐转到慕容集团今后的部署上来。
  「慕容原本计画在正月发动一场奇袭,将大江盟赶出常州,可被武林茶话会和七连环事件搅乱了计画,说起来,动儿你要负一半责任!」
  萧别离一面笑道,一面用碗筷摆出了简易地图,「一入春,朝廷就要恢复练兵,军队调动频繁,加上又是春播季节,各门派武馆可以暂时关闭,徒弟可以暂时不收,可地却不能不种,所以三月、四月前慕容世家和大江盟都暂时不会有大的举措,最多派小股精兵强将偷袭,看看能不能暗杀对方的重要人物以保持士气。」
  他指着碗道:「眼下,大江盟守着无锡、常州、宜兴、湖州一线,以苏州、杭州为补给根据地;慕容则在应天、镇江设下重兵,我负责接应应天的福临镖局,而慕容在扬州支持镇江的漕帮李展。总的来说,江北占了上风,而且好处也开始显露出来,慕容亲口告诉我,说盐茶药材的出货量这两个月都有大幅度的增长。」
  「偷袭?眼下大江同盟会的重要干部极少落单,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倒是老爹你这里防守堪忧。」
  「哈哈哈,这是因为你不了解离别山庄,知道这里是谁的地产吗?琅琊寺!自唐朝以来,琅琊寺就是滁州府的官产,攻打离别山庄如同造反一般,要冒杀头危险的,齐放不到狗急跳墙的时候,不会来找我离别山庄的麻烦。」
  我这才放下心来。萧潇见我关心自己的父亲,脸上隐约有些得色,只是似乎想起了我在大江盟扮演的王谡,脸上又浮起淡淡的忧虑。
  「相公,你在大江盟……」
  「是呀,我在大江盟也有不少朋友,老爹若是需要什幺内幕消息,我倒可以帮你打探打探。」我打断了萧潇的话,在我使用王谡身份的时候,大都是自卫能力最弱的时候,一旦暴露身份,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我知道,秦楼到处都是线人密探!慕容仲达这小子虽然在秦楼没少吃喝玩乐,可有用的东西也发回来不少,连他都能查到消息,遑论你这个秦楼后台老闆了,只是现在用不着你出马,你多关心关心月宗、星宗才是正事。」
  从他那里我才知道,在魔门门主没有产生出来之前,日月星三宗宗主的身份是极其机密的,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而近些年来,三宗主愈发神秘,就连萧别离也不知道月宗星宗的宗主究竟是何人。
  不过,三宗主各有神器在手,日宗翌王弓,月宗天魔刀,星宗护花铃,虽然师父已经打破了「宗主执神器」这个不成文的规矩,把翌王弓给了老师阳明公,可其他二宗或许还遵守着这个古老的约定,萧别离就是希望我能找到执有天魔刀、护花铃这两样神器的魔门弟子,相机行事。
  「那……我还是关心关心我自己吧!」
  美美睡了一上午,吃过午饭,萧潇就拉着我沿着她年少时的足迹去追寻琅琊山的风光。清澈甘凛的让泉,神奇美丽的归云洞,少年时代那个顽皮的、带着野性的萧潇就这样一点点被重现在我的眼前。
  「萧潇,你……真是变了好多呢!」
  「主子也是如此啊!」萧潇低头浅笑,完成了人生大事后再回到父母怀中,彷佛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放鬆,此时醉翁亭里的她竟散发着不输于魏柔的美丽。
  「我怎幺啦?」笑着一招手,萧潇便偎进了我怀里,偷眼看左右无人,双臂更是大胆地搂住了我的腰。
  「主子以前走马章台的时候,凡事率性而为,这半年来,却谨慎多了。」
  「你是说……淫贼变成了君子?」
  我心头蓦地一动,就在一两年前,那个风流倜傥的怜花动少让扬州多少大家闺秀朝思暮想,那个攀花折柳的无情动少又让扬州多少怀春少女黯然销魂!
  可眼下,那个可以弃孙碧王曲如弊履、视李玉杨露如粪土的我,那个可以含笑刺穿萧潇乳头、任由苏瑾在鞭下哀嚎的我,而今何在?!
  江湖岁月催人老,难道是我的心老了吗?
  「萧潇,你那幺喜欢淫贼吗?」冰凉的手探进她的怀里,隔着吴绫小衣,正握住了胸前的鸡头肉。
  「主子,要来人哩~」萧潇轻吸了口气,虽是满面娇羞,身子却陡然火热起来。
  「怕什幺!连欧阳先生都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醉翁亭里,你主子当然也要『在乎山水』了!」我把掐着手中那座耸立乳山调笑道,触手处的丰腻酥软让我也心热起来。
  「萧潇,你真是上天赐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我在她耳边轻声道,银鼠皮的大氅整个将她裹在了怀里。
  眼下的萧潇该是她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候吧!只是就像盛开的花一般,她的美丽究竟能拥有多久呢?萧潇曼妙的倩影背后是冬日肃杀的风景,竟让我没由来的生出一丝惆怅,虽然萧潇练就的天魔变筑基篇和玉女天魔大法都有延缓衰老的功能,可美人易老,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更何况玉女天魔大法似乎是在提前支取生命来挽留女人青春的容颜!
  「萧潇,你更像你娘吧?」
  萧潇的娘亲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家碧玉,虽然离别山庄的生活悠闲而富足,可岁月的皱纹已经开始爬上她的脸,她的年纪不会比无瑕大多少,可看起来就像两代人似的。
  春水心法莫非真有驻颜养心之功?我又想起了李清波,这个曾经是名人录上最年长的女性正是春水剑派的长老,虽然春水心法不如天魔筑基篇和玉女天魔大法那幺霸道,也没有隐湖心法的威力强大,可正是这份平和才更滋养女人吧!
  「回去好好跟无瑕练练春水剑派的功夫。」
  「知道啦~」
  看不见萧潇的脸,却能听得出来她声音中的那丝蕩意,而那只偷偷滑进我怀里的细嫩的小手竟是异常火热,再听到她的呢喃细语,我才知道她竟错会了意。
  「……婢子的……玉树后庭花比不了……无瑕姐姐的春水谱吗?」
  「是让你练春水心法啦!」我噗哧笑道,只是那股欲火却一下子蔓延开来,「萧潇,我们回山庄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过了元宵节,我和萧潇便离开了离别山庄。和萧别离这位泰山大人的会面我十分满意,有他这位日宗大老的支持,我日宗宗主的位子稳如磐石,而这正是我眼前所需要的,我也渐渐地把他复兴魔门的念头引导到了统一魔门来襄助我的轨道上来。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我和他的翁婿关係基础上,亲情与自私的人性在这一刻又成功地助了我一臂之力。
  回到应天,沈希仪带来了好消息,徐公爷同意了他的提议,已上疏朝廷举沈暂为金山卫镇抚司镇抚使,剿讨宗设,而我则成了沈希仪的行军参谋。
  「徐公爷的此类摺子向来没有被驳回的记录,所以準备工作已经在进行了。」沈希仪满脸都是兴奋之色,全然不顾慧妍的白眼。
  「公爷他已发函给南京、浙江、福建三省及观海、昌国、松门、磐石诸卫,请他们密切注意倭寇的动向,金山卫的一万精兵和三十余艘战舰也任由我们调动,此番若不剿灭宗设,那真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虽然我对兵书战策有所涉猎,也向老师阳明公讨教过带兵打仗的诀窍,可毕竟都是纸上谈兵,听沈希仪将剿讨方略讲的头头是道,我不由自嘲道:「唐佐,看来我这个行军参谋实在是没什幺好给你参谋的了!」
  沈希仪哈哈笑了起来,道:「别情,这些东西没啥,打两仗你就全知道了,战场上真正高明的是随机应变,而这非我所长。」
  「算了吧,就咱哥俩,你就别谦虚了。」我笑道,要说滑石滩的奇袭只是个莽夫所为,打死我也不相信。
  沈希仪却正色道:「我性子太刚,在战场上就容易冲动,所以,别情,我才需要你特别提醒我。」
  慧妍在旁边也一个劲儿地点头:「我家老爷的脾气真是这幺直,叔叔你多费心照顾他一些吧!」一番吴侬软语把沈希仪说得怜意大生,忍不住把她搂在了怀里。
  沈希仪极重视战前準备,说人员调配训练、军需物资筹措都需要时间,真正形成连续作战能力最快也要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时间,而这正好让我有时间来迎娶宝亭甚至解雨,而江南江北正在歇战,也让我心里少了一份牵挂。
  令我有些担忧的是,王谡该怎幺扮演下去,按照原来的计画,他现在该回到苏州当他的天茗茶楼老闆了,就算我可以找藉口把李农支得远远的,也不是长久之计,想保住这个角色,唯一一个办法就是想方设法把连络人变成李岐山。
  「或许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吧!」我心中暗忖,在龙潭镇的时候,李岐山已经有所怀疑了,莫不如以诚相待,换得他的真心投效,只是这个阴司秀才肯替我卖命吗?
  「唐佐,二月二我要迎娶宝大祥的殷二小姐,势必要去杭州一行,大嫂和希玨妹子那里有没有事情?」
  沈希仪笑我道:「怪不得你当初那幺替宝大祥出力,原来是人家的女婿!」
  想了一下,说杭州那边也没什幺事情,倒是开春之后,该接她们回应天了。又沉吟道:「奶奶的,你小子是个大财主,想来什幺都不缺,送你点什幺好呢?」
  我不由笑了起来,照沈希仪以往的脾气,恐怕送礼的次数用手都能数得过来,一遇到这等事情,自然头痛,便笑道:「唐佐,你还是专心考虑怎幺剿灭宗设吧,送一场富贵给我,可比什幺都强!」

【第十二卷?第十一章】
第十二卷?第十一章

  「大坏蛋,你怎幺去了那幺久呀?」
  「时间很久吗?不过十一天而已嘛!你看,要去你萧潇姐姐家,要去给你公公婆婆拜年,又要去探望你五位师娘,还要和你大哥寒暄寒暄,十一天都是你相公紧赶慢赶赶出来的,若不是惦记着你这小乖乖,再加十天也不够走这一圈的呀!」
  「你都没说要去扬州的……」
  自己身边的女孩都会发点小脾气,可敢喊我大坏蛋的眼下却只有解雨一人,藉口无瑕玲珑晚上可以和我亲热,刚吃过午饭,她就把我拉到了她的明瑟楼,憋了一上午的幽怨与思念顿时发作出来,只是听我说得亲热,她才眉花眼笑开来,细心帮我换上便服,然后把我按在了逍遥椅里,流瞳轻转,腻声道:「哼,就你嘴最甜。既然那幺想人家,那你……把眼睛闭上,不许睁开喔~」
  眼睛闭上了,触觉嗅觉却变得敏锐起来,不一会儿,一双柔嫩的小手带着一笼脂香轻轻从逍遥椅后搭上了我的肩头,手指或掐或揉,忽轻忽重,肩头的几根大筋被她把掐的又麻又酥,极是舒坦。
  「雨儿,你们唐门的手法果然不凡哩!」
  「嘘——不许说话~」背后的解雨娇嗔道:「也不许动!」
  「那我不成了木头人啦?」
  「还说!看我……把它堵上!」
  她的小手顺着脖颈游到我的下巴,向后一扳,我的头就仰了过去,就觉额头碰到了一片丝般光滑的肌肤,然后一只滑腻的凸起带着一股玫瑰香气顶在了我的唇上,那凸起的感觉和形状我是那样的熟悉,以致我差点叫出声来——她竟是要用玉乳来堵住我的嘴!
  这可是以往的禁区呀!没有丝毫迟疑,我一口就将那凸起吃进了嘴里,一吸一咬立刻带来了几声急促的喘息。
  「不许……看啊!」
  话还是说晚了,在午后的阳光里,我眼前那块羊脂玉般的肌肤越发清晰可现,清晰的就连肌肤透出来的丝丝红腻、细绒毛下晶莹的微小汗珠和纤细血管的脉动都看得一清二楚,遑论那剧烈起伏的胸膛了。眼角处敞开的湖丝对襟比甲里竟不着丝缕,动人的景致看得我心神俱醉,直到那片雪腻快速地向我接近,将我整个脸都盖了起来。
  这丫头好重!
  解雨的双腿似乎失去了支撑力,整个上身的重量几乎都落在了我的头上,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只好用舌头顶着乳尖飞快地研磨了几下。
  解雨激灵打个冷颤,猛地跳起来,我忙闭上了我的眼睛。
  「……那幺老实,就给你一个奖励~」解雨的声音又羞又兴奋。
  袍子下摆被轻轻分开,小衣被小心翼翼的剪开,一双小手把我早已壮大的分身捧起,上下搓揉了几下,一条柔滑的香舌裹住了龙王的独角,那该是唱配角的许诩了。
  「许诩,你爷还没……」
  话刚说了一半,另一只火热凸起塞进了我嘴里,「都告诉你了,不许说话嘛~」
  一天没有洗过的分身很快就被清理的乾乾净净,那条香舌甚至绕过两丸,落在了我的菊门,扫蕩了一圈之后,舌尖便顶开了繁複的皱摺钻了进去。
  「呼——」我鼻中不由哼出声来,许诩香舌的行动路线虽然是我熟悉的,可加上解雨,竟是格外的刺激。尚还自由的两只手向后探去,果然搂住了那半裸的丰腻腰肢。
  解雨一声轻叫,扭动了两下身子,却受不了乳头在我口里的剧烈吮吸,身子突然静下来,轻抚着我的脸,柔声道:「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什幺,让人家心里就是……放不下你……」
  那情意绵绵的话语把我心头撩拨的火热,我吐出那粒紫葡萄,蓦地睁开眼,道:「雨儿,等我娶了宝亭,你就嫁过来吧!」
  解雨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好,才发现我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胸前的美景,忙一手掩上衣襟,一手擂在我的胸口。
  「你……坏死啦!」
  白眼和粉拳一齐砸向我,而匍匐在我腿间的许诩也默契地配合着自己主子的动作,一只用青丝编织成的发环套住了独角龙王,轻轻一系,分身顿时又涨又麻。
  「爷,这可是少奶奶的主意哟。」许诩一脸无辜的道。
  「雨儿,你玩啥子花样嘛?」我用半生不熟的川话问道。
  解雨不说话,却在我耳边轻声「嘘嘘」起来,加上许诩搡拿着我的小腹,我竟有些尿意。
  「是不是想嘘嘘了,那就给许诩吧!」说话间,许诩已经费力地将独角龙王含进了半截去。
  「喂,雨儿,我总不能尿在许诩嘴里吧!」
  「童子尿可是很名贵的哦。」解雨脸上露出了坏坏的表情,「再说,宋素卿都吃过呢!」
  「你这死丫头竟敢偷看!」我带着一丝窘意一把将她从身后拉过来,她顺势跪在了逍遥椅旁,趴在我的肩头,轻轻咬着我的耳垂,嗔道:「谁让你连门都不关呢!哼,那个倭女能做到的,我们主僕也能做到,嘘嘘……」
  「相公,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幺刁蛮?其实,人家……人家也想像无瑕姐姐那样,让相公你整日都能开开心心、舒舒坦坦的,可、可这两天人家就是没由来的心烦……」
  虽未真个也销魂的解雨娇慵无力的躺在我怀里,轻抚着我的胸口呢喃道,那对水汪汪的星眸已是如雾如烟。
  「我知道你这两天心烦,你身上来了嘛!」
  「讨厌~相公你、你怎幺知道的?!」解雨又羞又窘地擂了我两粉拳。
  我把头埋在她的双峰之间,那股淡淡的玫瑰香气扑鼻而来,「每一次,你都是用玫瑰香露的。」
  「相公你……发现了……」沉默了半晌,解雨意外地哽咽起来,一滴热泪、又一滴热泪滴在了我的胳膊上,「我娘……都……不知道呢!」
  「你是我的乖宝宝嘛!」我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笑道:「知道你在竹园待闷了,相公这就给你找点活干,上元节也过完了,你这个天明茶楼的老闆娘是不是该打理打理自己的铺子了?」
  解雨是诸女中最闲不住的一个,关在竹园里可真要把她闷坏了。果然,她闻言顿时破涕为笑:「是呀!我怎幺把它忘了呢!」搂着我腻声央求道:「那,大老闆也该在茶楼多住住吧!」
  「不许争宠!」我使劲打了她屁股一下,警告道。
  她嬉笑着拧了拧身子,却把话题转开来去:「相公,可惜上元节你没回来,苏州的花会真是精彩哩!」
  「是吗?」我也来了兴趣,苏州花会享誉江南,此番秦楼也竞逐期间,必然更加精彩纷呈。
  解雨促狭地掐了我一把,笑道:「相公真是的,一听到花会就来了兴致,小诩,你看看你爷是不是又……」
  「想知道,自己摸摸不就成了幺,她都睡着了。」我故意挺了挺小腹道。
  「好了,相公你饶了我吧!」解雨嗤嗤笑道:「说起来今年的花会听说是历届里最盛大的,一共有二十六家参加呢,甚至连杭州的豔芳阁、宁波的潇湘馆都派了人来哪!」
  「哦?潇湘馆也派人来了,来的是何人?」我微微一怔,潇湘馆的幕后老闆是宋廷之,他竟然来苏州打名号,莫非是想在苏州开上一家分号不成?
  「嗯,好像是三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名字我也没记住,相公,潇湘馆有什幺问题吗?」
  「它的老闆就是霁月斋的老闆宋廷之。」我简单解释道。
  解雨并没有往心里去,江湖和商场虽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可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生活圈子,她的不在意正是绝大多数江湖人的正常反应。
  「花会是借沈舟的细园开的,上元节那天,几乎全城的有钱人、读书人、大家的闺秀、小家的碧玉都到了细园,听说那天光是门票就收了近万两银子呢!」
  门票?这恐怕又是宋三娘的主意吧!只是想到苏瑾要在这幺多人面前搔首弄姿,任人评说,心里便有些酸酸的不是滋味。
  「相公,你猜,是谁抢了花魁?」 解雨露出了她善解人意的一面,见我兴致似乎有些低落,便猜起了谜题,只是答案太过明显,连她都觉得题出的有些简单了。
  「苏姐姐自然是众望所归,可相公你知道谁又是榜眼、探花吗?」
  「哦?」这倒提起了我的兴致,「榜眼探花?难道是殿试大考呀?不过,倒是蛮有意思的,让我来猜猜看。」
  「……去年的花魁是快雪堂的毕玉林,今年有苏瑾这个劲敌,想来她绝不会再出场了,那幺白牡丹势必要代表快雪堂出战,她和丽春院的李朝云、宋阿紫各擅专场,谁能胜出还真是不好说,可快雪堂在当地官商两界的人脉都比丽春院强,所以白牡丹定是抢到了榜眼的位置,李朝云宋阿紫该是探花传胪吧!」
  解雨敬佩地望着我,「这事儿到了相公嘴里,倒像是理所应当的了。李朝云没来,传胪可是咱们秦楼四小里的崔小芸哪!」
  庄青烟和冀小仙没有参加花会是计画中的事情,秦楼已经在苏州的风月场上一支独秀,没有必要再去花会抢去同行的所有风光,但六娘还是借着这个机会推出了四小,想来这些新鲜的肉体又会引来大批的狂蜂浪蝶。
  「李朝云的缺席和毕玉林是一个道理,快雪堂和丽春院都没亮出所有的底牌,保持那种若有若无的神秘正是妓家吸引客人的不二法门。」
  说话的时候,我脑海里泛起的是苏瑾头戴花冠的美丽倩影。就算苏瑾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係了,就算她拿了花魁回来,我还是觉得她决意参加花会实是得不偿失,琴歌双绝的大名之所以如此响亮,如此让人心动,乃是因为她们俩都是妓家少有的卖笑不卖身,让别人无从了解她们,这份神秘感更把两人因为技艺而带来的声誉推向了高峰。
  而现在,那顶花魁的帽子倒彷佛是一个无言的宣言,她,想要堕落了,没有了这份神秘,苏瑾她歌绝的名头还能保持多久呢?
  「算了,反正苏州风月场的格局已经稳定下来了,一开春,秦楼的生意就又要好起来了,咱们可就又有大把的银子进帐了!」抛开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我沉醉在解雨的芬芳里。
  解雨却噗哧一笑,「相公每每说的好像自己很缺钱似的。」
  「你当养你们容易吗?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吃不着山珍海味,穿不了绫罗绸缎,戴不上金银珠宝,你相公都不忍心,不多赚点钱的话,岂不要坐吃山空?!」
  「其实……人家只要你多陪陪人家……」嬉笑过后却是柔情万种。
  「我知道!」把她紧紧拥在怀里,那声音也满是嚮往:「我也喜欢陪着你们看日出、数星星、斗蟋蟀、扑流萤。可,若是你们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锅里还等着下米,个个面黄肌瘦像鬼似的,那还有什幺情趣?」
  说到像鬼,我突然想起了花家老宅,想起了那晚铁剑门三个兔崽子说的话。
  「宗亮他们去花会了吗?」
  「嘻嘻,那幺多人,也没注意他们到底来没来。」解雨吐了吐舌头,旋即眨了眨眼:「相公的话,他们哪儿敢不听,胡一飞、齐默那吓人的模样,到哪儿都能引起骚乱,花会那幺平静,想来他们都没着面吧!」
  沉吟了一下,才观察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倒是……那个李思……来秦楼找过苏姐姐。」
  「他一个人吗?」
  解雨点点头。
  那他该是专程来看望苏瑾的了。我暗忖,心里却没由来的升起一股醋意,苏瑾年前曾去了杭州几天,想来是那时与李思熟悉起来的,只是现在同盟会的主力都在泉州杭州训练,他身为同盟副总管,突然跑到苏州,或许并不简单,便问:「李思还去什幺地方了吗?」
  「听孙姐姐说,他……只在爱晚楼住了两晚。」
  我一阵气结,先是那个青衣人像是保镖似的住进了爱晚楼,接着又是李思,我只觉得自己的领地似乎被人横插进一脚来,心情陡然烦躁起来。
  「李思这个娘娘腔,真该找个机会把他杀了才是!」我竟遏制不了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生根发芽,「看来,李岐山这家伙现在太清闲了,该给他找点事干了!」
  「乾娘,我一定要杀了李思这厮!」 躺在六娘香闺里那张雕龙画凤的檀香木大床上,我一本正经地道。
  见我一脸倦意,六娘取笑了我一句,就让明珠服侍我洗了个澡,又让我上床叫明珠给我推拿搡拿起来。本来是得到消息说快雪堂和丽春院有联合起来对付秦楼的迹象,想和六娘讨论一下秦楼的对策,可没说几句,便说起了苏瑾,想起解雨的话,我心火顿时又被挑了起来。
  「若是苏姑娘也喜欢李思哪?」
  我顿时张口结舌,是啊,如果人家两人相爱,我有什幺权利去指责他们呢?!对于他们来说,我才是个碍眼的存在吧!想到这里,心里就像是打翻五味瓶一般,满心不是滋味。
  六娘却微微一笑,道:「动儿,你追苏姑娘费尽了千辛万苦,所以愈觉珍贵。既然你忘不掉她,那就别忘了,想办法挽回她的心就是了。只是如此一来,不管那两人是相爱也好,不相爱也好,都有必要把李思赶到另一个世界去,让苏姑娘的耳根子清静下来。」
  我眼睛顿时一亮:「乾娘,你的话真让我意外呢!」
  「乾娘的丈夫、你的师父可是魔门的宗主喔!」六娘的笑容里竟真有一丝魔门的味道,见我惊讶的模样,她却突然莞尔一笑,「动儿,乾娘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什幺时候,乾娘都会站在你这一边。」说着,她轻轻歎了口气,似乎是在喃喃自语:「这,就是溺爱吧!」

【第十二卷?第十二章】
第十二卷?第十二章

  「喂,我说王大老闆、王执事、王老弟?」李农跟在我身后一个劲地道歉,「我只不过是发了几句牢骚,用的着生这幺大的气吗?再说你他妈的就是回来的太晚嘛!」
  「去他妈的,老子不干了!我又没把命卖给同盟会,怎幺,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吗?!大不了把那银子还给大江盟就是了,我可是从快雪堂赚了一千多两呢!」
  「有!有!当然有!」李农陪着小心道,方才他打的那一巴掌被我巧妙的一转,正打在了自己脸上,之后,他的态度便来了一百八十度的个大转弯,「不是老哥我脾气爆,只是我马上要离开苏州去松江公干,一去最少一个月,你再不回来,我都没法子和你联繫了。」又说本该前两天就应离开,和鲁老总说了以后才一直拖到今天。
  「咦?什幺大案要查这幺久?」心里却窃笑,藉口与松江府加强协调对付宗设而派你去松江本就是我的主意,否则你天天在我眼前晃悠,我怎幺能分身去做别的事情呢?
  「说了你也不知道。」李展有些无奈道:「因为齐三爷去了泉州练兵,同盟会已经安排李副总管暂时接替他来负责苏常的事务,顺便与你接头联繫。」
  我顿时吃了一闷棍,自己竟然弄巧成拙了,原本是想李农走后,自然是坐镇苏州的齐功与我联繫,他性情粗豪,又迷恋庄青烟的美色,眼下江南江北暂时歇战,若是再把我要去征讨宗设的消息告诉他,他打扰我的机会就很少了,蒙混过关自是相对容易的多。可换成了精明过人的李思,万一被他看出了破绽……
  「李副总管少年英发,到哪儿都吸引一大群人的目光,可别让人顺藤摸瓜注意到我来了,听说苏堂主最是谨慎,怎幺连这一点都没想到呢?」
  我假意发着牢骚,却是想让李农把这层意思传给我们在同盟会的顶头上司尺素堂堂主苏秋,果然见他点点头说也正有此担忧,把同盟会新的暗语交待给我后,就匆匆离开了。
  第二天,李思就重返秦楼,让我惊喜的是,他的随行里有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我急切想见一面的李岐山!
  「看来同盟会不乏人才,我能想到的,它也想到了。」我感歎道,站在有凤来仪楼的密室里向下望去,正门口处,李思吩咐了部下几句,便径直朝楼这边走来,而李岐山则指挥着众人把马匹行李分头拉到马廄和秋山别院去。
  「同盟会在秦楼的驻守就是苏常的主将,与驻守在宜兴的司空不群的地位可谓同样尊崇,李思究竟是什幺出身,能让同盟会信任如斯呢?」六娘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我管他什幺出身!」
  丰神如玉的李思一路上吸引着众多的目光,只是他甚至比宫难还要狂傲,根本不理会众女抛来的媚眼,直到看见白秀,他脸上才多了些笑容。
  「是李公子啊,你可总算来了。自从你走以后,银屏、小芸都是茶不思饭不想的,人都瘦了一圈呢!」
  「苏大家呢?」
  「哟,真不巧,她人早上去了无锡,过几日才能回来呢!」
  「苏大家的应酬怎幺这幺多?」
  听他的语气,竟隐隐将苏瑾视为自己的禁脔,我一股怒火顿时直沖胸臆,却听白秀笑道:「苏大家名满江东,倾慕她的人多如过江之鲤,应酬自然多了。」
  吃了一个软钉子,李思脸上立刻就有些不豫,「我曾和她相约三日后回苏,她怎幺失约了呢?」
  「这可要问苏大家喽,她虽然是我们秦楼的姑娘,可是自由的很,就连奴家这个秦楼总管都管不了她呢!不过,李公子,奴家倒是很看好你哩,或许你的手段比我们家动少爷还高明呢!」
  「这个死阿秀,嘴巴怎幺这幺没遮没拦的!」楼上六娘不由嗔怪道。
  「白秀说的没错,乾娘你看,李思的脸都有点绿了。只是,这未免不是待客之道。」
  苏瑾的情变,或者说得更準确一点的话,我被苏瑾抛弃,在江湖和风月场里并不是什幺秘密,只是极少有人敢和我当面提起,不过白秀却是其中的一个,她似乎也因此而相当看不起苏瑾,连带着苏瑾的客人似乎也享受不到她春风般温暖的服务了。
  「秀姑娘不会是因为暗恋动少而替他打抱不平吧?」李思的话和以往一样,都是彷佛毒蛇一般的犀利,在杭州他就毫不留情地指责大江盟的不是,眼下在我的地头上他好像也没有丝毫的顾忌。
  「真嚣张啊!」看自己的部下微微露出一丝窘意,六娘不由有些感慨。
  「秦楼的姑娘,十个里有九个想当竹园的少奶奶,可动少爷却只有一个,人总得有个自知之明,奴家不图别的,只求动少爷能多夸我几句也就心满意足了。」
  「难怪……」面对白秀出人意料的答覆,李思闪过一丝错愕的眼神,不过脱口而出的话只说了一半,却被一阵粗鲁的笑声打断。
  「李思,你什幺时候勾搭上了苏瑾的?」
  就算人们私下已在流传,说苏瑾已经堕落了,可公开场合里大家仍称呼她一声苏大家,但是方才在李思身后发话的铁剑门万里流看来是想撕下她「大家」这层高贵的面纱了,而他眼中的妒火也为他的话做了最好的诠释。
  「放肆!」
  李思处子般白腻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抹陀红,眼中倏地亮起一道厉芒,「对苏大家不敬,就是对秦楼不敬!」那「敬」字的尾音尚在空气中缭绕,李思已经箭一般地沖向了万里流,而那身法正是幽冥步中的「闲庭信步」!
  李思身形刚一动,万里流身前已经出现了一具胖大的身躯,低喝了一声,斗大的拳头带起一股劲风迎向李思击去,正是少林罗汉拳中的「韦陀三问」!
  「好!」楼上的我忍不住心里暗赞了一句。那胖子自然是宗亮,只是见他化腐朽为神奇,将流传甚广的罗汉拳使得竟是威力无穷。
  李思并指如剑,只是这幺短的距离并不适合繁複的招式,两人的拳头最后还是撞在了一起,那胖子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可李思前行的步法顿时被阻挡住了。
  「宗亮?」李思秀目一眯,沉声道,随即柳眉一挑,讥笑道:「万里流,亏你还是个掌门,竟躲在自己属下的身后,十大的面子真都叫你丢光了!」
  「知人善任,方是领袖之道。」万里流拨拉开宗亮,得意洋洋道:「秦楼禁止一切私斗,动少又是苏州府的推官,在这儿动手,你胆子未免太大了吧!」
  「你如此诋毁苏大家,动少见了也要教训你!」
  两个人唇枪舌剑交起火来,李思话里藏刀,万里流也不上当,而且自从铁剑门登上十大之后,他似乎变得自信了许多,言辞之敏捷辛辣竟不输于李思!
  「万里流在文公达身边憋了七八年,武功没见长,倒练出一副好口才来。只是,这家伙最近为什幺对秦楼这幺感兴趣呢?」我若有所思地对六娘道,而下边白秀已经笑吟吟地把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分开,李思扭头往秋山别院去了,万里流则缠着白秀给他安排一处幽静的别院。
  「万爷,您看您就两人,包一座别院费用那幺高,不划算哩!」
  「呵,从来都是店家嫌银子赚得少,没听说嫌银子赚得多的!」话虽这幺说,可见白秀站在了自己的立场上,万里流顿时满脸都是笑意,「真要替我心疼银子的话,跟动少说一声给我老万打个折扣吧!」
  「江湖人住秦楼,一向都有折扣,只是动少爷对江湖朋友向来一视同仁,多了奴家也不敢给您打,万爷,等我给你介绍两个新来的姑娘吧!」
  见万里流的身影走远了,白秀的脸上突然沉了下来,啐了一口,唤过一个姑娘吩咐了半天,脸色才好看些,抬眼不经意地往楼上望了一眼,脸上没由来的一红。
  「老闆娘,来壶好茶!」
  下午李岐山就出现在了天茗茶楼,后来解雨告诉我,他进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南瓜团子那股特殊的味道,显然是才从隔壁老三味那里过来的。
  过了大半个时辰,下麵没了其他客人,楼梯上才响起了李岐山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已先到:「你倒是下来接应我一下呀,倒让我等了这幺久!」
  「李兄,情非得已,还望恕罪!」我缓缓转过身来,含笑道。
  「是你?!」
  骤见我的真面目,李岐山惊讶地叫出声来,身子猛然一转似乎就想逃下楼去,可腿飞也似的迈出之后,却是缓缓落步,犹豫了一下,他转回了身子。
  「果真是大人。」他苦笑道,「落在大人手上,总好过落在其他王八蛋手里,我李岐山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在龙潭镇上,玉玲果然让你生疑了,这样微小的失误李兄也能抓得住,真不愧智者盛名,我若再不以真面目相待,岂不有辱你我的智能?只是什幺死啊死的,听起来那幺晦气,李兄勿要轻言!」
  他眼睛顿时一亮,却不发问,只是静静地望着我。
  「李兄,我对你很好奇,十年前庄家那场灭门血案相当轰动,我查起来很容易。你的师父是当时颇有些侠名的金枪客庄大恭,可惜他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竟趁着你去省城乡试的时候姦污了你的妻子,为报仇你杀了他全家,之后遁入了十二连环坞。」
  听到庄大恭的名字,李岐山的脸顿时抽搐了一下,怒火无法遏制地从眼中射出,「哼!老子是先剁了他四肢,然后一刀一刀割了三十多刀他才咽气的!一刀杀了他,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他怨毒的样子竟让我后背都微微升起一丝凉气。递给他杯茶,让他坐下,我才缓缓道:「照理说你报了仇,也逃进了十二连环坞,事情就该结束了,可记得你上次说你进入十二连环坞不光是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倒是为了它的宝藏而来,又说不能让仇人逍遥法外,显然这其中另有隐情。」
  「是当时庄大恭根本就没死,还是他另有同伙?于是我开始找朋友帮忙调阅了这桩血案的全部资料,才发现其中的疑点甚多。现在,你说你亲手杀了庄大恭,那显然他是有同伙了。」
  李岐山寒着脸,握着茶杯的手因为用力而变得青白。
  「案卷上说你乡试落第之后,回淮安发现了庄大恭的恶行,故怒而杀其全家。只是从回家到杀人,中间有近半年的时间,是你那时候才发现,还是另有隐情?庄大恭固然死有余辜,他家人受累而死在案情上也算合情合理,不过你妻子为什幺也死了呢?她可是个受害者呀!但案卷上却是语焉不详。」
  「案卷里记载有个街坊说,李秀才真可怜,妹妹才死他就杀人,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衙役只是直书证言而已,事实上因为你的逃逸,案卷里面多是街坊四邻的证言,杂七杂八的相当淩乱,不过这却引起了我的注意,你妹妹怎幺突然死的呢?」
  「别说了!」李岐山痛苦地打断了我的话,「想不到这等陈年旧案都能让大人看出破绽来!是的,大人,我妹子本不该死的,她死的时候才十九岁,该死的是张氏那个贱人!可怜我妹子,她、她是难产而死的呀!」说到痛心处,李岐山竟是泪如雨下。
  看来这案子还真是隐情多多呢!在和李岐山开始合作之后,我就请老朋友扬州总捕瞿化帮忙从淮安府抄了份案卷回来,拿来之后,我只是粗粗看了一遍,虽有疑虑,可并没有时间去调查。不过,我的疑虑并非空穴来风,而看李岐山的样子,那窝在心里十年的苦闷终于得到了宣洩的机会。
  「我回淮安没多久,就发现妹子有了身孕,我当时真是又惊又恼,我爹娘在她三岁的时候就相继病故了,她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追问她,甚至打她,可她死活不说那姦夫是谁,直到弥留之际,她才说张氏有姦情,让我小心提防。」
  「我一留心,很快就发现了她和庄大恭的姦情。不瞒大人,张氏颇有姿色,只是我不喜好女色,故而床第之事不甚用心,她也偶有怨言。此事为庄大恭得知,就趁着我去应天会试之机勾引于她,张氏遂背离妇德,与之勾搭成奸,又怕姦情暴露,便设局拉我妹子下水。」
  「她天性淫蕩,恋姦情热,形迹上就颇多破绽,我得到了足够的证据之后,就一刀杀了她,提着她的人头找上了庄大恭,那时候,我的武功已在他之上,加上胸中一股怒火,血战之后,虽然我肩头被他刺穿,却生擒了他!」
  「念在师徒份上,我开始没想活剥了他,只想一刀给他个痛快,可他却威胁起我来,说张氏另有姦夫是朝廷的大官,我妹子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这位大官的,让我放了他。」
  我心中暗自一歎:「丁聪,真的是他吗?」
  李岐山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道:「你、你怎幺知道的?!」
  「庄大恭当时是淮安知府的护院,这种人渣媚上是必然的,媚上则当献媚于一府之长,而当时的知府就是丁聪,如此一来,岂不一清二楚了!」
  李岐山颓然坐下,半晌才道:「当时我心中虽然隐约有所察觉,可庄大恭这厮还指望着丁聪救他,始终不肯说出那人是谁,而这时庄家走漏的一个家人叫来了捕快想解救庄大恭,庄大恭也趁机大嚷,说我杀人了。我知道若那另一个姦夫真是丁聪的话,庄一旦得救,很可能反过来置我于死地,于是杀了庄家六口,伤了几个捕快之后逃出城外。」
  「淮安府果然追捕我甚勤,我越发觉得自己猜得没错,便放出风来,说庄大恭强姦了张氏,被我手刃其全家,自己大仇已然得报,从此要引遁山林,目的是安丁聪之心,以免追索我太急。」
  「等风头渐渐平息之后,我买通了丁聪府上的一个小厮,证实那姦夫果然就是他!可惜庄大恭、张氏和我妹子都死了,想靠告状扳倒他已经不可能了,何况那时他已经擢升到了浙省布政使司右参政,权柄更重,于是就想刺杀他,却发现他不仅深居简出,行动谨慎,就连身边都有神秘高手护卫,整整两年里,我十几次想下手,却不得机会,怕打草惊蛇,才死了刺杀他这条心。」
  「时值江彬当道,我听说他最是爱钱,便欲寻些财路筹措金银贿赂于他,进而从官场上打倒他,想到十二连环坞历来都是大盗巨寇的藏身之地,这些贼人大多带有抢掠来的金银珠宝,而能让少林武当连番铩羽而归,十二连环坞也需拥有雄厚财力,反正这些钱财都是不义之财,我便投身于十二连环坞,欲赚其财宝。不料七年过去,却一无所得,直至十二连环坞覆灭。」
  「倏忽十年过去,当年的仇恨恐怕已经淡漠了吧!」
  李岐山任由热泪横流,却是沉默不语,半晌之后才低声道:「大人说的是。小妹临死前那留恋的眼神我已经越来越难梦到了,别人不提庄大恭,我甚至可能很长时间想不起他和丁聪来。不过大人,这不是淡漠,丁聪他们带给我的耻辱早刻在我心上,只有他们的血才能洗刷掉它,只是因为希望太过渺茫,我的心都麻木了!不过,现在总算看到了希望,大人若是肯助我报仇,我李岐山愿肝脑涂地,报效大人!」说着,扑通一声跪在我跟前,一个劲儿地磕头。
  「丁聪贵为浙江布政使,是从二品的朝廷大员,对付他绝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代价可是很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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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服了李岐山,王动遂暂时摆脱了假扮王谡的羁绊,腾出手来迎娶宝亭,并全力投入剿灭宗设的战斗中。
  然而,婚礼虽算平静,可讨剿之路却非一帆风顺。宗设集团与中土江湖竟有千丝万缕的联繫,沈希仪、王动面临着莫大的危机。
  大江盟与慕容世家虽然歇战,可战前的準备工作却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铁剑门和唐门似乎也不甘寂寞。就在四大门派进驻秦楼的时候,它迎来了开业后的第一个春天。